温西

WB@潦草蝴蝶

【芥樋】如果你爱我

*原作向，ooc

樋口一叶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一刻不敢耽误地离开了总部大楼。当她到达公寓进了门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屋内并未开灯，在昏暗的空间里，芥川龙之介安静地坐在窗户边的沙发上，眼帘低垂。他好看的侧脸线条被粉橘的霞光映衬得柔和极了，长长的睫毛微卷，在眼下方打下一小片阴影。看着这样的芥川，樋口心中无故生出几分难过。

“前辈，今天感觉怎么样？” 樋口一叶打开了客厅的灯，房间内瞬间就变得明亮了起来。

“..还好。” 芥川转头，漆黑的双眼空洞无神。

“今天晚上还是喝粥可以吗？医生说了，这段时间都要吃清淡点的东西有利于前辈伤口恢复。”

“嗯。” 芥川点了点头，随后樋口进了厨房。

半个月前，在执行某次任务的过程中，芥川龙之介受了重伤，连带着视力也受到了影响，脑后的血块压迫视觉神经，且不知什么时候能恢复，只能观察治疗，也就是说在一段时间内，芥川将被迫处于失明的状态。港黑干部中原中也知道这件事以后，也给芥川批了一个月的病假。可十几天过去了，芥川的情况还是未见明显好转。由于银外出有任务，不能每天都守在哥哥的身边，所以在樋口再三的请求和坚持下，这段时间她住在了芥川家里负责照顾他的三餐起居。

樋口做事干脆利落，尤其讨厌拖泥带水，连做饭也是不例外。原本空空如也的餐桌上摆着几盘小菜，以及两碗米饭，卖相极佳，香味四溢。芥川从沙发上站起来，樋口本想去扶他，可想到之前曾被前辈拒绝过搀扶，所以还是停在了原地，看着芥川一步步缓慢地走过来，尽管知道前辈极其了解这公寓里的布局，可她还是一直仔细地注视着，以防有什么意外发生。

芥川坐了下来，樋口也松了口气，“需要我喂前辈吗？” 这话她这些天问了许多遍了，意料之中的，芥川还是摇了头拒绝了。

用过晚餐后，芥川坐回在沙发上，闭着眼休息，樋口在厨房里倒腾些什么，发出小小的声响，芥川不知为何，听到这种声音，芥川焦躁的心得到了一丝安抚，然后他听见樋口正在向他的方向走来，那脚步声很轻，轻得几乎让人难以察觉，芥川发现，樋口在走向他时，总是这样的，总是很轻很轻地，放慢了脚步。为什么，她会这样小心翼翼呢，芥川想。

“前辈？” 樋口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嗯？” 芥川微微睁开了眼。

“我给前辈做了红豆沙，前辈要尝尝吗？” 樋口的声音很温柔，如果此刻芥川能看见的话，他必定也能看见樋口此刻是微微笑着的，漂亮的杏眼里盛了太多的关心，和太多的爱意。

如果，芥川能看到的话。

男人没有拒绝，他接过樋口手中的小碗，尝了两口，红豆沙口感温糯绵绵，甜而不腻，仔细尝尝樋口还往里面加了一点碎冰，在酷热的夏日吃是最舒服不过的了。

“你的手艺有进步了。” 芥川面上的表情平淡，但是语气里能听出夸奖和赞许。

得了这样的评价，樋口一叶顿时只觉得动力满满，白天工作时的疲惫一扫而光，“前辈喜欢就好！”

芥川将红豆沙吃完了，女孩刚要将碗拿去厨房，芥川便出声阻止了她，“暂时就先放在那里吧。”

他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通透，“我想下去走走。”

听到这句话樋口一叶自是高兴的，前辈自出了医院后就再没踏出过家门一步，她安慰自己那样也好，最起码不会有什么危险，可还是暗暗地担心着成日闷在家里的话，前辈的心情也难以有所改变。她向芥川提过几次陪他出去散散步，可几次对话都不太愉快，樋口也就不提了。

樋口和芥川并排走在小区附近的公园，这个公园芥川来过的次数不少，闭着眼也能背出来路线，即使不用人搀扶也丝毫看不出来异样，只是走得缓慢些罢了。樋口一面顾着前方，一面紧紧地盯着身旁的人，生怕前辈摔倒或是被撞倒。

“你大可不必这样紧张。” 仿佛察觉到了身旁的人的异样，芥川便开了口，他有些无奈。不出来的时候，樋口总是劝他多出来走走散心，现在他出来了，她又这般过分小心谨慎。

“啊啊…我..对不起前辈！我只是太担心前辈了！” 樋口下意识地道歉，她停了下来，芥川也跟着停了下来。

“怎么了？” 芥川问。

樋口一叶做了个深呼吸，像是攒足了自己所有的勇气，才说出来这句话。

“前…前辈，我可以…牵着你的手走吗？” 她说出这句话便低下了头，没有去看芥川的脸色。其实以前比这还大胆的话樋口并非没有说过，例如帮前辈洗澡什么的，可在牵手这样看起来说起来做起来都很简单的事情上，樋口却无法那样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因为牵手、一般是只有情侣才会做的事情吧——明明很平淡普通、却又偏偏让人感到幸福。

“啊请前辈不要误会…我我只是怕前辈有什么意外如果牵着前辈的手可能会更方便些当然如果扶着您也是完全没问题的只是…”樋口见芥川久未回应，就开始慌乱地解释了起来。

芥川听着她的解释，蓦然轻笑了出来，可他这一笑，倒是弄得樋口一叶不知所措了。她只觉得前辈笑起来的样子千万分好看，让她一时忘了自己该说些什么。时间顷时凝结，周围人群消散，只剩下芥川的笑和她自己疯狂跳动着的心脏。

怦、怦怦。

一只素白干净，削瘦修长的手落在了樋口面前，“走吧。”

前辈这是...答应让她牵手了？樋口也伸出自己的手轻轻地牵住芥川的，温热的触感自手心传来，她才觉得有了些许真切的感觉。芥川的手上瘦得只剩下皮包骨，让樋口不敢攥得太紧，也不敢握得太实。芥川这边的感觉则完全不同，樋口的手看起来如柔荑般白皙，可因常拿枪的缘故生了薄茧，即使是这样也带有女孩子特有的温软。

原来女孩子的手牵起来是这样的感觉吗，在樋口没有进黑手党前，她的手会更加柔软的吧。芥川猜想。可樋口就连握着他的手都不敢太用力，所以他下意识地收紧了手指，包裹住了女孩小心翼翼与其扣住的手。

“前辈，今天的风很凉快呢。天气也不是很闷热得让人讨厌。夏天真好呢～” 樋口感受到清风扑面入怀。

“前辈，明天早饭我们吃吐司好吗？我新学了种做法，应该会很好吃。”

她刚说完早饭，又思索起午饭的问题。

“前辈明天中午想吃什么呢？抱歉啊平时中午因为我还要工作前辈还是得吃外卖，但是我常给前辈订的那家还不错，营养均衡，油也不是很多。或者我给前辈做便当也是可以的呢，不过前辈昨天吃的就是便当呢，明天还是订餐吧。”

“前辈…” 樋口又开始和芥川絮絮叨叨地说着今日去超市买菜时碰到的一些趣事。

“樋口，你好吵。” 芥川说着两人都颇为熟悉的话，语气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宠溺。

夏季的晚风吹得令人格外舒适，路灯橙暖的光自一旁枝叶繁盛的樟树渗入，在地上投射出了点点斑驳的阴影，又照着十指相扣着向前走的二人，拉长了他们成双的影子。

今年的夏天，雨来得格外频繁，而每每雨落下时，总会将本该属于这个季节的粘稠闷热的气息驱散。

樋口今日穿得略不同于往常，她随手套了件裙子简单梳洗便匆匆赶去厨房，也并未留意到自己拿的是妹妹许久之前为她特别准备的约会时穿的衣服，反正前辈看不到，穿成什么样也都是不打紧的吧。樋口正一心一意地为前辈熬着红豆汤，蒸锅上热着她昨天刚买回家的点心，听说是味道很好的，离前辈起床还有一段时间，刚刚好够准备这一切，她这样想的。

芥川一醒来，便听到了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窗子略微开着，他走到跟前，透明的雨点零零碎碎飘了进来，混着湿润的风，芥川看向窗外。是的，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他现在已经能大概能看到事物了，这几天正打算找个时间和樋口说这件事。看样子，今天他的情况显然又好了些，樋口也不必再跑来他家照顾他了。

他走出房间。厨房传来煮东西时咕噜咕噜的响声，他知道是樋口在做早饭。厨房的门并没有关，从芥川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樋口的身影，是一片模糊的雪白，于是芥川走近了一些。出于习惯，他的脚步总是很轻，所以正在忙碌着的樋口并未注意到自家前辈在向她靠近，她稍稍转过身去够旁边的冰糖，隐隐可以看到她漂亮的锁骨轮廓，她披散着半长不短的金发，光洁细腻的脖颈在低垂的金色发丝中若隐若现。芥川凑近了看方才知道原来刚才看到的白色并非只是樋口穿的衣服，女孩穿着纯白色吊带裙，翩然如烟，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裸露着两只细长的胳膊和一小片后背，少女的皮肤白皙，似一团雪，亮得晃眼。芥川有片刻地失神，平日里看惯了樋口身着干练的正装，却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打扮，平添了随意和柔美。

“前辈起来了？” 是樋口的声音。

芥川下意识的垂眸，如同往常他看不见时那样。“嗯。” 他应和。

“前辈去餐桌那里等着吧，马上就好了。” 樋口将热气腾腾的红豆汤端出了厨房，放到餐桌上，并为芥川拉开了餐椅。

芥川坐了下来，目光悄悄瞥向了忙前忙后的樋口，女孩一张清水面孔，肤白净色，眉毛是淡淡的棕，双眸是明艳的宝石红，刘海软软地搭在额头。果然换副装扮，整个人也不一样了起来，芥川想起了自家妹妹小银也是如此。樋口并非艳惊四座的大美人，不似尾崎红叶华丽绝美咄咄逼人，也不像银容色清艳气质冷然，可她美得温婉，缓慢地一点一滴渗透进你的心里。芥川平日里鲜少注意到樋口的容貌，今天也不知是怎么，目光却怎么也收不回来。算了，还是等吃饭的时候再和她说眼睛的事情吧。

“前辈，快来尝尝这个糯米糕。” 樋口忙好后赶紧坐了下来，并夹了块到芥川碗里。

“前辈，需要我——”

“不用！” 芥川龙之介回过神来，于是还没等樋口说完就打断了她，假装摸索着筷子去夹碗里的食物。

“好吧。” 樋口并未怀疑什么，“前辈记得等红豆汤稍微凉一些再喝哦，我放在您的左手边了，您小心一点拿。”

芥川小小地咬了一口软软团团的米糕，味道很不错。其实芥川从不在意食物的味道，或许与小时候的经历也有关，他进食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果腹而已，再难吃的食物他也下得了口，唯一的偏好大概也就是红豆沙了，还是樋口推荐的。但是樋口在他家住的这些天总是变着法地给他弄吃的，即使她不在家也要为他安排妥当，每天吃的都不会重样，奥，不过红豆沙除外，樋口隔着一两天就会做一次红豆沙。也罢，吃完这顿饭再和她说他眼睛已经差不多能看见了吧。他的眼睛好了，樋口自然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了。樋口走后，他也会恢复像以前一样的生活吧，他对自己的三餐向来不是很在意。这样想着，他突然生出了一分不舍，因为以后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常常吃到樋口做的饭菜，还有她亲手熬的红豆沙。

“前辈，要听会广播剧吗？” 用过早餐后，樋口发现芥川又站在了窗户前，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甚至淋湿了窗台上的一小部分。

“不用了。” 芥川摇头。其实他一直在想怎么和樋口说自己眼睛已经恢复的事情，明明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他却说不出口，他竟说不出口。说到底，樋口不过是自己的下属，他隐约知道她对他怀有的感情，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一直麻烦她照顾自己。芥川龙之介从不想亏欠别人什么。更何况他不需要那样的感情，他也无法回应樋口一直以来炽热的目光。

“那放些音乐呢？”

“不用了。”

“我前些天买到本书觉得很有意思，我读给前辈听吧。”

“我说了不用了！” 芥川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重，于是他放软了些许自己的语气，“你去干自己的事吧，樋口。”

芥川莫名地烦躁，这样优柔寡断，踌躇不决的自己，太宰先生定是不会认可的吧。可是他心中的那份感觉因何而起，他因何而感到不舍，又因何而感到犹豫，他不得而知。他现在该做的事情他再清楚不过了，他应该立马和樋口说明这件事，然后继续回到自己的工作上，让自己变强，才不会像这次一样因为幼稚的失误而导致失明从而耽误了这样长的时间。是啊，他该做的真是再清楚不过了，他与樋口是上下级的关系，别无其他。

芥川的头微微低着，“其实…” 就现在吧，现在和她说。

樋口小心地问，“前辈…怎么了吗？” 还是因为眼睛的事吗？是因为眼睛还没有好，所以这样忧心烦闷吗？她心知芥川并非笼中鸟，却被眼前的黑暗束缚在这一方天地。

不该是这样的。

就仅此一次，她对自己说，逾越过那条线，或许就让自己再错一次，像以前那样，遵从自己的心吧。

她大步上前去自背后抱住芥川，她的手环着芥川的腰，头贴向他的后背。芥川只感受到身后一片温软，还有一股淡淡清香，那是樋口身上的味道，芥川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的薄唇微微张着，要说出的话硬是停在了嘴边。

“前辈，没关系的…肯定会好起来的。您的眼睛…医生说过…即使….还有我在….” 樋口接下来的话芥川其实都没有怎么听进去了，他的大脑仿佛无法正常地运作，隔着衣料他都能够感受到，樋口柔软的发丝蹭着他的后背，女孩的身体紧紧地贴着他，那种温热，以及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香气，让他的心脏一阵酥麻。所有在他心中郁结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芥川突然想起，在他刚失明的时候，他整个人处于自暴自弃的状态，他恼怒，他失望，他恨自己如此地没用，如若是这样的自己，是不会被太宰先生所认可的。那几天他不吃也不喝，对于周围人的靠近更是抗拒。可是即使，即使是那样的他，依然有一个人，毅然决然地握着他的手，她说，她说没关系，前辈会好起来的，即使好不起来，也有我来当前辈的眼睛。她说前辈如果想得到太宰先生的认可，被这点困难就打倒了怎么行呢。她的声音温柔又坚定，她的手握着他的，温暖而有力。

好像无数个瞬间都是那样的，都是她在陪着自己的。她并不强大，甚至可以说是属于他视为弱小的那群人。可偏生是她，偏是她，在自己被掳走的时候，不顾一切也要去救他；她明明不适合这份工作，却堵上性命要来辅助他；偏是她，明明连异能都没有，在遇上他的事情时，却最是勇敢无畏。

芥川龙之介抚上环在他腰腹前的手。

他轻声说，“吵死了，樋口。”

算了，明天再和她说吧。

屋外的雨依旧下个不停。

樋口隔天接到了紧急任务，于是一大早便出发了，情况比较棘手，对方听说是很强的异能者，这次行动也派了比较多的人，但樋口倒并未想太多，心情相反还不错，她想着自己昨天的壮举还是有一定的效果的，毕竟前辈明显神色缓和了些许。倒是今天樋口匆匆出门前，芥川欲言又止，可犹豫了一会，还是只是冷然对樋口叮嘱了句小心些，今晚回来他有话要对她说。樋口眼睛笑成了月牙，她说好啊，她说前辈我回来为你做红豆沙。

芥川不曾想到的是，之前日日按时归来的樋口，今晚却没能回家。

在黑手党工作，无非就是在舔着刀尖上的血过日子。死亡离得那样近，所有黑手党的人都必须抱有这样的觉悟。

在子弹向樋口一叶飞来的那一刻，她脑海中第一时间闪过的并非对死亡的恐惧。她怕死吗？她当然怕死。樋口其实很怕痛。所以饶是她自认为很坚强，当子弹穿过她的肋骨，当她身上的血窟窿不断地涌出鲜血，她的眼角因巨痛盈出泪水。意识消失前一秒，她在想——今天好像不能去给前辈做晚饭了。

芥川知道樋口生命垂危时正在中原中也的办公室正打算和中原说恢复工作的事情，当黑蜥蜴的人说出那样的消息时，他立马赶去了港黑的医院。

那也是芥川第一次见到，樋口那般模样，她躺在床上，如此安静，像布娃娃一样脆弱得好像一碰就碎掉了。他换上无菌服，坐在樋口病床旁边。

他莫名地害怕了，害怕她就此沉睡再也不醒来。他现在迫切地想看到那双笑起来时弯弯如月牙的红眸睁开的样子，他想看到现在被插满管子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的女孩生动而鲜活地站在他的面前，他想听到她在他面前说话，听她喊着前辈长前辈短的。这才多久呢，距离上次和樋口说话还不到一天的时间，可他就已经开始想念了。

连续好几天，芥川都会来医院看她。他有时会碰碰樋口的手指，那样他还能感受到温热的触感，还能告诉自己她还活着。樋口的手指纤细白净，细细摸有薄薄的茧子，可却是双巧手，能拿枪也能下厨，牵起来温暖得刚刚好。

“樋口。” 他唤着她的名字。

樋口一叶感觉自己如同在做梦一般，她拼命地挣扎着想要醒过来，可是她整个人仿佛被困在如梦般的深水中，怎么也动弹不得。

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分，她想从这片虚无中走出去，或许前辈还在家里等着她。她很着急，她想知道，前辈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睡觉，前辈的眼睛怎么样了，自己是不是又给他添了困扰。

下一个瞬间她又看见芥川前辈受伤失明时，她在家焦急地收拾着行李，妹妹曾问她——他值得你对他这样好吗？

她说当然，没有比他更值得的人。

画面切过，她看见在漫长的时间里，陪伴在前辈身边的自己。一帧帧一幕幕，都摆在了眼前。这就是，她所想所念的，不过就是陪在前辈身边。

所有人都并不看好她的这段单恋，他们劝她放弃。他们说芥川无心于情爱，就算有，也断然不会是她。他们说芥川龙之介冷得像块冰。可是樋口不一样，樋口知道她的前辈看似冰冷的外表下是一颗柔软的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心。经年的岁月里，她看着前辈追逐着他的信仰，执念于太宰先生的肯定。她心疼着，可又只能在一旁观望。

她的前辈并非冷血的杀人机器，他很温柔，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在爱芥川龙之介这件事上，樋口一叶从来都义无反顾，对、她甚至不曾隐瞒一丝一毫自己的感情。她不认为这是件丢人的事，更何况她爱的人那样好。

下一个瞬间，樋口站在了一栋公寓前，像是前辈住的那栋，但俨然又不太一样，周围的树长得更高更繁盛了，公寓的楼身也像是重新翻修过一样，她困惑不已。紧接着她就看到了她的前辈牵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女孩，小女孩有着与芥川一样的发色，她有着嫩白的脸蛋和樱红的小嘴，清澈的大眼睛眨啊眨的，可爱极了，说来也巧，小姑娘的瞳仁与她的一样，是红色的。芥川蹲了下来，温柔地亲了亲小女孩的侧脸，然后理了理她的小辫子。小女孩伸出了短短的肉乎乎的胳膊，芥川挂着宠溺地浅笑，无奈地将她抱了起来。

所以...这是在未来吗？那是前辈的女儿吗。真好啊，前辈将来有个家庭，那该会很幸福的吧，他的妻子大概是非常柔婉可人落落大方的吧，女儿也那么漂亮可爱。芥川前辈想必会很宠她们的吧。

如果可以的话，樋口一叶多想芥川前辈那样的幸福是有她参与的。

她又坠入了黑暗里。

恍惚间，她感觉到总有一个人，牵起了自己的手，指尖略微冰凉，那样的触感她并不陌生...

她拼了命地想睁开眼睛。好想醒过来。

那个人摩搓着她的手心，他低声跟她讲着话，那个人声音太过于好听也太过于熟悉，她觉得那人说话柔声细语的，是她所知道的那位...

“樋口。” 她听见他叫着她的名字。

是他，是前辈的声音，是前辈在叫她。只要那人在唤她，樋口一叶就只会向他走去。

于是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对上了那双漂亮的清明的浅色眼眸。

“你是真的傻。”

“嗯？我都伤成这样你还骂我。” 樋口一叶郁闷，听听这是一个妹妹对大伤初愈的姐姐该说的话吗。

“好啦！别装了，在医院躺了这么长时间，你早就没事了。” 樋口邦子询问着她，“今天出院姐姐是回家住还是？”